书画品读

李叔同、陈钟年与《夫子大人像》

文/章用秀

        今人所写弘一大师李叔同传记及有关李叔同生平事迹的书刊中，大都没有提及陈钟年这个人。陈乃李叔同青少年时代的至交和文友，他们在兴趣爱好和艺术取向上有许多相通之处。
       陈钟年，字翯洲，是天津的一位教育家、书法家。他和李叔同均生长在天津，二人为同一年所生（清光绪六年，1880年）。早年他们的人生经历也颇为相似。听龚望先生讲，陈钟年与李叔同、顾叔度（天津又一位书法大家，李叔同曾为顾刻过印章）同学，尤服膺沽上前辈书法家乔耿甫、张体信。又据张叔纯等乡前辈讲，“陈翯洲先生，讳钟年，天津人，清末庠生，曾留学日本学习艺术。归国后，在津省立女师等校任教。”众所周知，李叔同也曾留学日本学习艺术，但二人是否同时同校，因未见确切记载不能妄下结论。不过，两人都在日本留学接受新型教育并且留学归来后都曾在天津从事美术教育，这是确定无疑的。
    受津门金石考古和碑版鉴定之风的熏染，陈、李二人均喜古代文物。李当年印过一册《甘林小辑》，辑有金石文物图片，并附以诗。陈庋藏碑帖甚富，尤多汉碑精拓。两人书法皆取径秦汉六朝。李叔同的侄子李晋章在《致林子青书》中记曰：“先叔刻石，就学于唐敬严师，官讳玺记不清楚。学篆亦是唐师领导，此在十六七岁时事。藉知于金石之学，不足二十岁，即已操刀，非凡人所及。”从李叔同早年习作来看，由《石鼓文》、《峄山刻石》、《天发神谶碑》到众多的汉碑、魏碑造像均有临摹，且大都写得凝重厚实、结构舒展开张、点画方折劲健，颇见浑稳古雅之气。陈的书法亦从北碑入，“于魏碑最为致力，一时无两”（陆辛农《天津书画小记》）。李实忱先生称：“其为书也，苍莽沉挚，饶古篆隶神韵，而清奇超逸之致，寓乎其中。”（《书法》序）
陈钟年、李叔同“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李在津期间，两人时向往还，常以书法互赠。当年天津大悲禅院“弘一法师纪念室”征得一件李叔同为陈钟年所书团扇，可见二人之间的交往。团扇书有“五道群生，咸同斯度”八个大字，上题“鹤州先生大人正”，下署“辛亥夏，文涛”，铃“叔同”印，扇面乃用日本纸制造，辛亥年即1911年，其所用扇面及落墨时间背景，说明此件系李叔同由日本返津后在直隶高等工业学堂任教期间用日材为陈钟年所写就。陈对李叔同更是钦佩有加，其珍藏李之书法甚夥，其中多为李之亲赠。他常将李叔同的作品向弟子们展示，赞不绝口，以致在大师离世后仍不断向人们讲述他与李叔同之间的情谊、李叔同精深的学识及李在书法艺术上的巨大成就。
        陈钟年在天津书法史上足可大书一笔。1932年至1938年。他在天津国学研究社附设的书法会主讲书法，六年间培育出大批书法人才，龚望、王坚白、余明善、冯谦谦、陈萌佛、周与九、陈棣生、胡定九、陈隽如、李邦佐、于志秋等诸多书法大家皆出其门下。陈曾将书法讲义编成《书法》一书，于1935年出版。该书综合古人成法，结合其平日心得，阐微发奥，切实简明，时人称之为“学书之门径，文化之津梁 ”。龚望先生特撰文回忆陈先生当年讲授书法的情景，并将当年陈在他习作上的批语精心装裱，请多人题跋，视若拱璧，足见老一辈书法家对陈钟年的敬重。龚老曾赠我此幅之复制品，我亦将其装裱起来。
    我藏有一幅陈钟年的画像，画中，陈钟年身着长衫，温文尔雅，傍竹而立。上题“父子大人命作，受业伊睿辰敬绘”，画像上方有王襄所作长诗，诗中赞曰：“讲学于今成志影，后生依旧仰先知。”画像作者伊睿辰，名家楫，天津人。善画人物及宣传画，其作品《吴淞口的晚景》1956年由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堪称伊的代表作。这幅陈钟年画像作于1953年3月。陈先生卒于1964年。
        今年是李叔同—弘一法师圆寂70周年，陈钟年逝世48周年，特撰此文以表对两位乡贤的缅怀。

来源:《民间收藏》

2013-05-06